幸运沃吉尔

白昼如焚(3)

后面又改了一遍,挺乱。如果糊,请怪我。


内含一只中二·雷:我裤子都脱了,你就想跟我聊话剧?!


第一章:https://missvogel.lofter.com/post/1d53110b_b68a3d1

第二章:https://missvogel.lofter.com/post/1d53110b_ba8e1e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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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红雷跟在黄磊后面,在明明灭灭的路灯下,沿着北电的校园里的小路,一直走到了西门口。

黄磊越走越快,就差拉着孙红雷一路小跑了。

“咱这是干嘛去?”孙红雷问,他只听见黄磊因为运动而加重的呼吸声。

“待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黄磊回过头,冲他神秘地一笑,鹅黄色的路灯在他夜色般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。

孙红雷觉得自己呼吸有点乱了。他把这归罪于走得太急。

 

北电不大,走出了西门就是北电家属院,这片五六十年代的老家属楼只留下给行人留下窄窄的通道,有些家门口还堆着破家具,建材板,坏了的鸽子笼,还有冬天没烧完的煤球,谁家里条件怎么样,看他们门口堆着什么就知道。

黄磊领着他在窄巷里穿行,鱼一般灵活。他则彻底被绕晕了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,只有在前面为他带路的黄磊是真实的。

走到前面,视野稍宽,是一处十字路口了,黄磊突然停下,对孙红雷说:“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。”

他走到巷子对过去,敲开了一家小熟食店的窗户。一个年迈的女人探出头来,看见了黄磊,立马热情地招呼:“黄老师,我以为今天你准不来了呢!”接着递给他一个包好的油纸包。看来黄磊是这儿的常客。

他拿着油纸包走回巷子对过,笑着打开包裹。油纸包里是一只烤鸡。还没打开的时候,孙红雷就闻到了香味,那是油脂经过火烤的焦香,混着八角和果木的香气,扑鼻而来。

“怎么样?”黄磊冲他一扬下巴,脸上是兴奋和得意:“这可是全北京最好吃的烤鸡,除了这儿别处吃不着。”

 

他们俩又在前边小卖部拎了瓶二锅头。黄磊拿着油纸包,依旧领头,在前边晃晃悠悠地走。

孙红雷开始心猿意马。他这会儿也是真的饿了,腹中空空,再闻着烤鸡的味儿,他觉得黄磊的背影无比美丽。就算现在把他牵走卖给人贩子,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。孙红雷心不在焉地问:“咱现在去哪儿啊?”

黄磊头也不回:“就到了,就到了。”

再往前走,居民楼和小巷完全消失了,眼前居然开阔起来。一片河滩出现在夜色中。

河不算宽,但是河滩很长。河滩上的石子儿映着路灯和月光,静谧地闪着黯淡的光。像在海滩上一样,有非常微弱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打上来。月色下看不出来水质如何,拍上来的浪花倒是都像碎裂的银子一样,扑在他们脚边,闪闪发亮。

九十年代的小月河跟现在的小月河不是一个地方。那时候,那里还没有充斥着破破烂烂的出租房和乱搭乱建的违章建筑,也还没有被北漂的务工人员和找不着工作的大学生挤满。那儿没有两百块钱一个月的床位,也没有凌晨三点起来出摊的路边摊小贩。小月河河床里的淤泥还是那么厚,但是那尚且还是一条干干净净的河床。

“你看。”黄磊手指着远处夜空。

孙红雷一抬头,天空上一枚新月就挂在河岸那头。他被吓着了,他从来没有见过离他这么近的月亮。河岸沿线没有什么特别高的建筑,让夜空显得特别开阔,初春的夜晚又那么晴朗,让那枚孤零零的月亮显得格外楚楚动人。

“我总说,小月河上的月亮才是最好看的。”黄磊说,“这会儿还太早,夏天这儿更好看。等那边的草都长起来了就是一片绿色,草丛里还有不少蛐蛐儿呢。”

孙红雷顶着风往前走了两步,越往南河面越开阔,也就越看不清对岸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里反复想着的是这两天在书上读到过的一句台词。他不知不觉放开声音,念了出来:“心上的瑕疵是真的垢污,无情的人才是残废之徒。”

河面黑暗而平静,他的声音变得空旷而辽远,似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被寒风送入河对岸的黑夜,消失不见了。

“善即是美。但美丽的奸恶,是魔鬼雕就文彩的空椟。”

他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他回过头,黄磊正站在他背后,对上了他惊诧的眼神。

“莎士比亚,《第十二夜》。”黄磊看着他一笑,眼睛里闪动着柔和的光,“我最喜欢的一部。”

 

这会儿天刚暖和起来,河岸边的雪才刚刚化干净。刚才走街串巷还没什么感觉,但是河边风大,尤其是坐下不动了以后。小风一吹,还真是有点冷。

孙红雷瑟缩着肩膀,立着夹克领子,从黄磊手里拿过酒想喝,黄磊却伸手拦住他:“哎,你今天可连晚饭都没吃。”说着瞪他一眼。孙红雷想,这双眼睛怎么就这么好看。

黄磊把油纸包拆开,递给他:“来。所以我说吧,喝之前怎么着得吃点儿,要不然你胃受不了。”

平常他从不在意这些,也没有人在意过他。孙红雷觉得自己的脸上的某个部位似乎颤动了一下,冻得僵硬的面皮似乎突然间暖了,融开了一条缝似的。

“你看着我傻笑什么?”黄磊看着他说,也对他展颜一笑。孙红雷摸摸自己的脸,他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原来是露出了一个堪称真诚的、傻乎乎的微笑。他觉得这大概是那瓶二锅头的作用,谁知道呢。

他毫不客气,风卷残云般干掉了大半只鸡。黄磊看见他的样子,似乎有点忍俊不禁:“我最能吃的学生都不跟你似的,饿了多少天了这是?”

他打开二锅头的盖子,喝了一口,递给孙红雷:“喝吧,看你冻的。”

“这算什么呀,哈尔滨冬天那冰天雪地的才叫冷呢。”孙红雷嘿嘿一乐,接过他手里的酒瓶,无意中触到了对方冰凉的手指,他这才发现黄磊的鼻尖和嘴唇也在风里冻得微微泛红。他愣了一下,问:“你不冷吗?”

黄磊一笑:“我这不是有酒喝吗?”他用手指梳理着散落下来的长发,催孙红雷:“你快喝快喝。”

孙红雷于是低头喝了一口酒。

黄磊总喜欢照顾别人,似乎这是一种习惯。他心里总有一团火,让每一个寒夜独行的人忍不住靠过去取暖。可是如果看到这团火的不是路人,而是野兽呢?如果那只野兽也受不了暖意的诱惑,走向那团本该驱散它的火光呢?

直到黄磊别扭地转过头,孙红雷才发现,他又一次控制不住地盯着对方看了。

“你家里是哈尔滨的?”黄磊问他。“来北京几年了?”

“不长,三年吧。”

“那也不短了。一直跳舞?”

“一直跳舞。”

“剧团里生意好吗?”
“就那样吧,混碗饭吃呗。”

“那你平常不跳舞的时候都喜欢干点什么?”

“逛逛街,泡泡妞,喝喝酒呗。”

黄磊转过头看着他:“除了这些呢?”

“没了。”孙红雷也看着他,喝了一口酒,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。

黄磊看着他,没有再接话。孙红雷又摆出那副样子了——那副乐呵呵的、谁都不怵的样子。谁都不怵,但是谁都进不了他心里。他行事乖张,正话反说,都是为了迂迂回回,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。

“红雷啊,”过了半晌,黄磊打破了沉默,他说:“你……就没想过要做点别的?”

孙红雷依旧沉默着,只是心不在焉地把脚底下的石子一颗颗丢远,扔进湖里,发出一声沉闷的入水声。

“你要是喜欢话剧,就去找机会学。老在剧团里待着也不是事儿。”黄磊说,语气缓慢而柔和,“平常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看看书。或者,你不是喜欢莎士比亚吗?我这儿有书,你可以借去看……”

“别把我当你学生。”孙红雷突然打断他,从河滩上站了起来。

他在春夜的冷风里活动着冰冷的肩膀,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,背着风却怎么点也点不着。他干脆舒展手臂,做了个投球的姿势,把那根烟远远地抛开了。黄磊也跟着站了起来,跟在他后面追过去,但是夜里的河滩不太好走,一时间被他落下了不少距离。

他现在开始觉得,从最开始等他一起回家的时候起,黄磊就想好了现在的这些说辞。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。他跟他一起散步,一起吃东西喝酒,一起坐在这儿,只是为了跟他说这些?

他转头看河上的月亮,还是那么漂亮。这种漂亮是无暇的,也是他够不着的。不像尘世间的事儿,有太多瞻前顾后,畏首畏尾,心猿意马。他想,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月亮了。

“心上的瑕疵是真的垢污,无情的人才是残废之徒……”他轻轻地说。月光下,河水打了个旋儿,静静地奔流而去。但是这次,没有人再在他身后接出下一句了。

正在他发愣的时候,他感到腰间突然震了几下。他掏出传呼机,电子显示屏的光刺痛着他的眼睛:“强子出事了,速回。”他心中一沉。

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:“怎么了?”孙红雷一回过头,就看见了黄磊关切的眼神。对方的鼻尖依然冻得红红的,但是眼睛里却像是有火光在跳动。

他看着黄磊的眼睛,胃里的酒燃烧着,觉得自己心里似乎也像是被点燃了似的。但是他仍然只是淡淡地说:“没什么。我朋友找我了,我得回趟家。”

 

孙红雷找了个电话亭打了回家,第一次没人接。第二次,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惊恐的男声:“红雷哥,你快回来吧!强子他们……哎呀,要出人命啦!”

寒风中,他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纸条,那上面是黄磊分别前硬要写给他的自己的电话,似乎它会给他一点并不存在的温度。

 

 

  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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